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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ANNIE ROTH
編譯： 黃于薇
這具冰封保存下來的木乃伊，來自一個叫做巴澤雷克的游牧民族。專家利用影像技術製作出木乃伊的3D模型，上圖是使用可見光攝影製成，下圖則是使用近紅外線攝影技術。Image Courtesy M Vavulin, Antiquity Publications Ltd
冰封木乃伊前臂刺青的高解析度特寫照片。有一道為死者準備葬禮時劃下的切口貫穿了刺青，顯示刺青在葬禮儀式中並不具特殊意義。 Image Courtesy G Caspari & M-Vavulin, Antiquity Publications Ltd
右前臂刺青（左側朝向手腕方向）A：現況 B：校正歪斜、整平皮膚皺褶並還原乾燥過程造成的變形 C：理想化的重繪圖樣。 Illustrations Courtesy D. Riday, Antiquity Publications Ltd
科學家透過新型影像技術，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解析一具鐵器時代木乃伊的刺青，讓我們對當時的藝術和文化有了新的認識。
這具冰封保存下來的木乃伊，來自一個叫做巴澤雷克的游牧民族。專家利用影像技術製作出木乃伊的3D模型，上圖是使用可見光攝影製成，下圖則是使用近紅外線攝影技術。Image Courtesy M Vavulin, Antiquity Publications Ltd
從部落圖騰，到前任伴侶的名字，人類自古就有在皮膚上刺青留下印記的行為。許多文化中也都有可追溯到至少5000年前的紋身藝術，可說是淵遠流長。其中最著名的例子是「冰人奧茲」（Ötzi the Iceman），這具冰封的木乃伊發現於阿爾卑斯山，身上有61處刺青；此外還有一具古智利辛克羅（Chinchorro）文化的木乃伊，鼻子下方可見黑色、類似小鬍子的點狀痕跡，學者認為應該是紋身。
儘管古代刺青有這麼多例子，研究起來卻十分困難。科學家必須透過木乃伊皮膚上的刺青來探究紋身藝術的源起，但這些刺青往往會在遺體木乃伊化的過程中褪色或幾乎消失不見，讓研究人員難以收集到更多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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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有了新的技術，讓古代刺青有機會重現在世人眼前。有個跨國研究小組利用高解析度的近紅外線攝影技術，拍攝一具在西伯利亞永凍層中保存了約2000年的女性木乃伊，重建了她身上的紋身圖樣。研究人員還分析出這些圖樣是用什麼刺青工具製作，並評估刺青師的手藝水準。
這項研究結果於今年7月底發表在國際考古學期刊《古物》（Antiquity）上，讓人們更了解在這具木乃伊所屬的鐵器時代，刺青在文化上有什麼樣的重要性。
20世紀中葉時，考古學家在中亞阿爾泰山脈（Altai Mountains）發現了大量珍貴的木乃伊。這些木乃伊屬於幾千年前生活在當地的遊牧民族巴澤雷克（Pazyryk），其中有一名女性，與一名男性埋葬在一起，陪葬的還有九匹馬、一輛馬車和幾張華麗的地毯。這具木乃伊和她的陪葬品最後收藏在俄羅斯聖彼得堡的艾爾米塔什博物館（State Hermitage Museum），研究團隊就是在這座博物館裡檢驗她身上殘留的刺青。
「她剛被挖掘出來的時候，身上的刺青根本看不見，因為皮膚已經變黑了。」德國馬克斯普朗克地理人類學研究所（Max Planck Institute of Geoanthropology）的考古學家，也是這項研究主要作者的吉諾．卡斯帕里（Gino Caspari）表示：「但我們認為皮膚表面之下一定隱藏著更多線索。」
卡斯帕里和團隊成員使用高解析度的近紅外線攝影（一種成像技術，可以顯露人類肉眼看不見的東西），製作出巴澤雷克木乃伊的3D模型。近紅外線攝影已經問世多年，不過直到近期，專家才開始用這種成像技術研究那些大家以為早已因歲月消失的刺青。
冰封木乃伊前臂刺青的高解析度特寫照片。有一道為死者準備葬禮時劃下的切口貫穿了刺青，顯示刺青在葬禮儀式中並不具特殊意義。 Image Courtesy G Caspari & M-Vavulin, Antiquity Publications Ltd
「這種非侵入性的方法，讓我們可以呈現出刺青的圖紋，而且細緻程度前所未有。」卡斯帕里表示：「我們不僅能精確記錄刺青圖案，還能還原這些刺青的製作過程。」
掃描影像和隨後的分析顯示，這具木乃伊的手和前臂上布滿了刺青。她的雙手上有鳥類和其他小型紋樣，而前臂則像是畫布一樣呈現出複雜的場景，描繪了類似馴鹿的動物被虎、豹獵殺的場面，甚至出現類似獅鷲獸的有喙四足動物。
研究人員表示，這項發現獲得的資訊有助釐清巴澤雷克木乃伊的刺青工法，解答長久以來的爭論。這些刺青是用縫線產生的嗎？（這種方式稱為皮下刺青，是透過線將色素植入皮下）還是用尖錐戳刺而成？
「我們的研究結果清楚顯示，這些刺青是用穿刺技術製成的，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謂的點刺。」卡斯帕里說。
他補充，當時紋身師可能還分別用了單針和多針工具，來達到不同的效果。為了佐證這個說法，卡斯帕里提到他的同事做了一項實地研究：用點刺法在自己的腿上刺青，觀察刺青傷口的癒合方式。
「這項實驗的結果非常關鍵。」卡斯帕里說。
卡斯帕里和研究團隊也得出結論，認為這些刺青並非出自技術水準相當的藝術家之手。
「右前臂的刺青構圖非常精妙，不但與身體輪廓巧妙呼應、運用了透視法，而且細節相當細膩。相較之下，左前臂的構圖和技巧就比較基本。」卡斯帕里說。
他們補充，這位女性的刺青可能是由兩位刺青師分別完成的，不然就是同一位刺青師早期為她做過一次刺青，技術精進之後又為她刺上新的圖樣。儘管左右手臂的刺青細膩程度有落差，但研究顯示，就算是這具木乃伊身上最基本的刺青，對於現在的刺青師來說也不容易重現。
右前臂刺青（左側朝向手腕方向）A：現況 B：校正歪斜、整平皮膚皺褶並還原乾燥過程造成的變形 C：理想化的重繪圖樣。 Illustrations Courtesy D. Riday, Antiquity Publications Ltd
「刺青這件事沒有大家以為的這麼簡單，」伊利諾州立大學的刑事司法科學家大衛．萊恩（David Lane）說。萊恩研究當代紋身，寫過一本關於刺青師的書，書名為《針的另一端：刺青工作者的延續與演變》（The Other End of the Needle: Continuity and Change Among Tattoo Workers，暫譯）。
萊恩並未參與這項研究，但他表示，考慮到製作這些刺青所需的技能和專門工具，刺青在巴澤雷克社會中很可能是一門受人尊敬的手藝，製作者需要經過訓練並擁有天賦。
研究人員得出結論，認為替這具木乃伊刺青的藝術家不僅技藝高超，而且富有創造力。雖然這些刺青中的許多元素與目前已知的巴澤雷克圖像文物相符，但其他元素卻獨具特色，顯示刺青師在作品中融入了個人風格。
俄羅斯考古與民族學研究所（Institute of Archaeology and Ethnography）的考古學家娜塔莉亞．波洛斯馬克（Natalia Polosmak）表示：「重要的是，要記住這些刺青是出自人類之手。」。她並未參與這項研究。
波洛斯馬克曾發掘出多具巴澤雷克木乃伊，包括1993年發現的知名木乃伊「冰封少女」（Ice Maiden）。雖然她認為這次的研究並未徹底改變我們對巴澤雷克人的認識，但她也指出：「木乃伊和刺青持續吸引新生代科學家的興趣，他們熱切希望參與研究，為這些罕見而迷人的研究對象做出貢獻，這是很令人欣慰的事。」
對於卡斯帕里而言，光是能夠仔細觀察這具冰封木乃伊和她身上的古代藝術成果，就已經是一大榮幸。他表示：「這具木乃伊讓我們能欣賞才華洋溢的古代刺青師精彩迷人的藝術表現，也為刺青這門至今仍對全球人類相當重要的手藝補上了史前時代的一塊拼圖，意義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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